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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避险上市之贰 师娘痴呆（第1页）

一大早还没起床，客厅里的手机铃声就把程家庚吵醒了。小靳讲究，手机有辐射不能放卧室。接来郜若桂的电话，哭啼着说爸爸昨夜里走了。三步并两步回到卧室，与靳嫣然道是急事出差。出差家常饭，小靳并无多问。

郜若桂跟女儿交代完毕，随程家庚出门上车。

那年郜父犯病时两人离家，是要沈香秀的表妹孙春冰来照顾家里一老一小。后来孙春冰因贪污被起诉判了缓刑，两家人就疏远了。孙春冰两口子离开公司后开过五金店、冷饮店和洗衣房，两三年都没赚到钱。郜若桂跟沈香秀多次说情要自己给她们安排工作，都被拒绝。有事了再找人家不合适，程家庚自语着找谁来照看一下家里呢？老太太小半年不能做饭了，因为烧干锅炒糊菜已被请出厨房。郜若桂说不用找人，闺女自己就能管好。

突起大雾，高封路，只好走下道。路上，程家庚交代秘书买好两人机票。

爸爸卧床多年，郜若桂对其境况有过预期，但还是泪流不止。侯机大厅里，两人相邻而坐，几年离异，有了些许距离感。接过递来的热水，郜若桂对程家庚跟她回家奔丧表达谢意。

法务部小崔来电汇报，中院对梁滨上诉回重审后，区法院再审结果没变。梁滨再次上诉，中院希望双方调解，咱们……没等说完，程家庚就以“不可能”三个字打断了小崔。

晚上，两人赶到郜若桂甘肃老家的县城。

程家庚以女婿身份披麻戴孝，掏出五万块钱作丧事花销。他是若桂唯一嫁过的男人，他就应承担起责任来。而若桂照管师娘，何尝不是在替自己呢。出完殡，郜若桂打算陪妈妈住几日，要程家庚先回。哪知道当晚接到晓岚电话，说是奶奶不见了。放学回来，小区里找个遍也不见奶奶身影。小宝叫姥姥，晓岚叫奶奶，兄妹各有各称呼。

郜若桂给孙春冰打电话，程家庚给刘东升打电话，远在一千七百多公里之外，两个人急也白急。煎熬了两个多小时，刘东升来电话说找到了。他动前些年交下的出租车司机朋友，司机们联动，现了坐在马路牙子上冷得抽抽缩缩的老太太。说是下午还有人看到她走着来柳都家园，想是回家时迷路了，走出十几里地。杨柳青百病生，看来师娘的健忘症又加深了。程家庚长嘘一口气。即刻打了沈香秀电话，让她回柳城待几天照看老娘。

第二天夜里九点多钟到家。老太太见程家庚进门，啊啊着从沙上站起来，转身去了厨房。不明就里，程家庚跟进去，见师娘拿盆接水和起了面，一会儿在案板上擀起面来。出门饺子进家面，多年的习惯，程家庚明白了老人的行动，鼻头一阵酸。

沈香秀告诵程家庚，娘真给他面子。早上自己进门时，对她没半点反应，待一天也没个交流。程家庚要香秀不要再给自己寄保健品了，沈香秀说瞧你这一头花白头，别太累了，娘这辈子辛苦你了。程家庚道是若桂黑白地跟她一起，咱欠人家的。

五天后郜若桂回来，又给沈香秀上了一堂窝心课。脚一进门，老太太起身拉着郜若桂去往卫生间，要脱衣洗澡，想是多天不洗身上不舒服了。可是好几次自己要给她洗澡，都不让。看来，娘是习惯了郜若桂的照顾。或许在她心里，郜若桂就是她闺女呢。

刘东升要把师娘接到天利大厦，沈香秀要把娘带往省城，都被郜若桂挡下。自此，家里请了一名白天的护工，中午晚上郜若桂下班回来照看。

柳都家园的人都又夸起沈铁匠当年的俩徒弟，孝心铁打的比亲儿强。而孝顺的郜老师更为人称道。不久，也传出程家庚的另一个美谈故事，初中女同学街上邂逅大老板，隔日便收到一部昂贵的手机。却是上学时，她随意一句“这个星期你连着值日真辛苦”，让大老板至今记忆。那时“黑五类”，那时的温暖很稀贵。

沈老太的思维回到老年间。大便完，坐马桶上啊啊着，郜若桂给她按键冲涮了，仍然不动，递来卫生纸，老人这才擦屁股了事。周末带她出去放风，出门就向北走，一直走进柳都家园社区。碰到个老村子熟人，老太太啊啊着打招呼。坐柳下歇息时，要郜若桂去给她摘柳叶。找些旺相的柳树，摘了两大把。回到家来，老太太走进厨房。一把柳叶汆水、切碎，揉进面粉里拍小饼，开火热锅，贴锅壁翻烤，竟做出了金黄的柳叶饼。又一把，柳叶拌豆腐。郜若桂观察着，老人按部就班丝毫不差。

三个多月里，江亭柳城两地间跑了八趟，身心疲惫的梁滨同意法庭调解，奈何铁方集团不同意。住着三十五块钱一晚的小旅馆，顿顿方便面，背一包材料提一杯子水，天天法院报到。有法官私下里出主意，要他想办法银行里开具汇款入账证明，如此，事实也就成立了。然而，铁方集团乃金融机构争抢的大客户，梁滨却是无论如何也开不出证明来的。他前脚出门，银行主管们即刻就把讨好的信息反馈了过去。

瓜无滚圆人没十全，跟铁方集团有矛盾的代理商自有一批。物以类聚人以群分，心怀怨气的代理商们建了个qq群，号曰“铁不方联盟”，大家在群里吐露心声，纷纷为梁滨出主意。网巴里上网，梁滨在群里公布了最后一次努力的结果，述说了自己的无奈无助。有人劝他小胳膊扭不过大腿，还是抓紧做生意，先维持一家生计。

梁滨失望地坐上了回往江亭的火车。火车上，有代理商打电话告知梁滨：只要举报铁方偷漏税，就有权要求税务局到银行检查企业账户往来。税务进银行查账，天王老子不能挡。半夜里梁滨中途下车，又坐上了一趟回返柳城的列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