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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厂色初萌之壹拾 竞拍工厂（第1页）

经过一个春天的酝酿，岳勇正式推出面向困难企业的改革举措，根据不同情况，进行出租、售卖与承包。停产四年多的工具厂，头一个打包出售。消息公布，几十名工人聚集到二轻局讨说法。“卖掉我们的老窝，要我们老命哟。”局里闹完，又涌向区委区政府。

岳勇亲自来到院子里。红日当空，把大家让到树下荫凉处，“同志们，大家生活上受苦了，作为区领导我愧对大家。”岳勇声音响亮，院门处，有路上行人驻足向里观望。

听到人群里有人嘟囔他败家子，说他崽卖爷田不心疼，只顾自己出政绩，岳勇双手摊开，“我知道大家对企业有感情，但如果不改革，我们永远是老样子。把工具厂竞价卖掉，会最大程度变现集体资产。我想要的政绩，是希望通过新体制把企业搞活了，让大家有饭吃。”

给工人们下去竞拍规则，要大家提意见，并请代表届时现场监督。

有人到市里告状，说区委书记搞私有化，让国营和集体企业资产流失。岳勇多次到市委、市政府汇报沟通，立下军令状，改革不成功主动辞职。市里要求稳步推进。

几经周折，在区政府，市、区二轻局负责人和职工们的见证下，工具厂拍卖仪式终于举行。拍卖的资产包括二十亩厂区的三个车间和一排平房，以及设备与原材料。

竞买主要是在刘东升跟一个叫徐大海的人之间进行，岳勇亲自坐镇。

一百万起拍。刘东升率先喊出一百零一万，徐大海一百零二万……刘东升一百零九徐大海一百一十之后，现场安静下来。其它竞买者窃窃私语，人群中有工具厂职工喊出“加油”。

刘东升说出一百一十点五，徐大海随后又加五千……一百一十四万之后，两个人都沉默下来。片刻，又同时说出一百一十五万，气氛就此僵住。

岳勇不想拖泥带水，问两个人是否愿意联手，无一点头。休会，工作组和领导以及职工代表闭门会议。多数人倾向徐大海，无人瞧上没上过学的包工头。

保健品代理商徐大海，成了柳城困难企业产权改革的第一个中标人。作为特殊奖励，岳勇现场把一个尾号“6666”的汽车车牌，放到徐大海手中。

徐大海向亲戚朋友借了款，交齐款项。再卖掉西城家里两处宅院作启动费用，工具厂复工生产。层层承包，人人有责，成本降下来的产品有了市场竞争力。区政府为职工们补缴了社保，放了生活费。原厂长何成建有病在身，被照顾做了门卫兼考勤员。工具厂产权改革初告成功。而复工的人们，对厂区的花花草草没了先前的亲切。所有的工作动力都是看在金钱的面子上，再不见文娱活动，人情味儿也淡了。

被称为“私有化大队长”的岳勇，顶着方方面面的质疑、反对和指责，对区内十八家困难企业进行大刀阔斧的“租售包”。为避免夜长梦多，多家企业穿插进行，小步快跑。从省城来柳城工作前，老领导激将说不要有了难处退缩回来就行。他则郑重承诺：做不出全省突出的业绩，绝不回来。老领导伸手与他击掌，道是静候他的出类拔萃。岳勇心里，自认便是电视剧《新星》里的李向南。自认他归来之日，即是步老领导后尘之时。

哈巴狗带串铃，到底没充得了大牲口。刘东升没有丝毫失落感，工具厂不是自己个儿的饭罢了，睡醒一觉，竞买全忘。最大的心思，就是带着他的建筑公司去深圳包大活儿。而程家庚自从给越都胡伯元打电话被拒后，却总是放不下忘不了，梦里都嘟哝着南方南方。

胡伯元夹着个皮包奔波千里，成了程家庚的锁母供应商。头回送货，一袋子货物重被车站人员拦下，程家庚给交了十三块钱罚款。两个同龄人话语投机，程家庚不好意思地请求赊账。看着牛棚厂的艰苦，胡伯元放货走人。再次送货过来，收到了头次货款的零头。这样到了三年后的九六年，方程成了胡伯元的最大用户，两人也在生意中结下了友谊。

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，太阳能销售日渐回落。程家庚没有打招呼，直接把十台太阳能往越都。任有义说，我看你怎么过去还会怎么回来。程家庚道，任大哥你瞧着，他怎么回来我再怎么给、给他回去，这么多年，老胡可没少吃我给他买、买的烧鸡。

程家庚带着师娘到工厂转了一圈，要让老人家看一看，他没有白跟师傅学手艺，现在他的“铁匠铺”足够大。老人眉开眼笑，要孩子在院子里种些花草树木。程家庚依了。移来了些杨柳，植了些草坪，六月时已经苍苍翠翠。每天树上的蝉知了知了地叫，叫出了工厂的生气，这会儿也叫得程家庚心燥。年后，城区的太阳能卖得热火朝天，而他的市外五百万任务还远远不及。现在唯一的指望，只能在江南越都的老友胡伯元身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