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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越是如此诱导,谢怜越是觉得危险,道“大家都退开,不要靠近它,也不要理它说的话。”
众人忙不迭听他的,慌乱散开。那张土埋面一边嘿嘿笑,一边道“唉,你们这又是何必,我也是个人,我不会害你们的。”
谁知,正在此时,异变突生,一名商人大概想着无论如何还是得拿些药草回去救人,偷偷往前走了几步,弯腰想去捡地上那一把方才被吓得丢掉的善月草,那土埋面的眼珠子骨碌碌转过去,双目中闪过一道精光。
谢怜心道糟糕,冲过去道“别捡回来”然而,已经迟了,土埋面突然一张嘴,一条鲜红的东西从他口中哧溜滑出。
好长的舌头
谢怜一把拎住那商人的后领,连连倒退,可那土埋面口里飞出的东西却是奇长无比,嗤的一声便从那商人的一只耳朵蹿了进去
谢怜感觉手下躯体一阵剧烈的颤动,那商人四肢抽动不止,出一声短促的惨叫,双膝跪地。那条长舌却飞从他耳朵里掏出了一大块血淋淋的东西,缩回了土埋面的口中。那土面埋边嚼边笑,嚼得满嘴鲜血淋漓,笑得几乎要掀翻这破烂皇宫的屋顶,尖叫道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吃好吃好吃,好吃好吃好吃好吃好吃饿死我了,饿死我了”
这声音既尖且锐,那双眼球布满血丝,恶心至极,实在是恶心至极
这人在这里埋了五十多年,已经被这个妖国同化,彻底变成别的东西了。谢怜松开提着那商人后领的右手,整条手臂都在抖,正要一掌劈了这恶心东西,忽听那土埋面又尖叫道“将军将军他们在这里他们在这里”
只听一声比野兽更凶猛的嗥叫,一道黑影从天而降,重重落在谢怜面前。
这道黑影落地的那一刻,几乎整片地面都被踏得一阵震颤。而等到他缓缓站起,众人都被笼罩在他投射下的巨大阴影之中。
这个“人”,实在是太过高大了。
他脸色黝黑如铁,五官凶悍粗犷,仿佛是一张兽类的面孔。胸口肩头披着护甲,长逾九尺,与其说是人,不如说是一头直立行走的巨狼。而在他身后,不断有一个、两个、三个十多个“人”从皇宫的屋顶之上跳落下来。
这些“人”个个人高马大,身材相仿,肩头都扛着一条生着密密利齿的狼牙棒,有种狼群化人的错觉。他们落下之后,把花园内的几人重重包围起来,犹如一圈巨大的铁塔。
半月士兵
这些士兵周身散着阵阵黑气,当然早已不是活人了。谢怜浑身紧绷,若邪蓄势待。
然而,那些半月士兵看到他们之后,却并未立即扑上来厮杀,而是出震天的狂笑,相互用异族语言高声叫喊起来。那语音好生怪异,音刁钻,舌头卷得厉害,正是半月国的语言。
虽说过了两百年,谢怜的半月语已经忘得是七七八八,但方才在那将军冢也算是和三郎一起复习过了,加上这几名士兵声若洪钟,且吐字粗鲁,词汇简单,倒也不难听懂。他听到所有的半月士兵喊那第一个半月人为“将军”,交谈中穿插着“押走”、“暂时不杀”等词,深吸了一口气,低声道“大家都别慌,这些半月人暂时不会杀人,似乎要把我们带到另一个地方。千万别轻举妄动,我不能保证打得过他们,见机行事。”
这些士兵一看就极难以对付,个个都皮糙肉厚,即便他有若邪在手,绞死一个怕是都得花费不小的力气,更何况一次来了几十个眼下还有几个普通人也在场,既然这群半月士兵说“暂时不杀”,谢怜又没把握能一次将敌人尽数制服,同时还要护得旁人周全,也只能暂时静观其变了。
三郎不语。而其他人原本就没有什么主张,就算是想轻举妄动,也不知该怎么轻举妄动,含泪点头。只有那土埋面兀自尖叫“将军将军你放我走吧我帮你把敌人留下了,你放我回家去吧我想回去啊”
他见到了这群半月士兵,神情极为激动,一边尖叫,一边呜呜咽咽,喊话中还夹杂着一些半生不熟的半月词汇,应当是他在这里做肥料的五六十年里胡乱学的。那名被称为“将军”的九尺半月人见这边土里有一个东西在不断扭动尖叫,仿佛也觉得很是恶心,一个狼牙棒锤下去,数根锐利的尖刺扎穿了土埋面的脑袋。他再一提,尖刺就嵌着那土埋面的面门,把他连根拔起,从土里带了出来,实现了他“放我出去”的愿望。
然而,跟在这土埋面的脖子下面破土而出的,根本不是人的身体,而是一具森森的白骨
几名商人见此恐怖景象,吓得大叫。而那土埋面的脑袋从狼牙棒的尖刺上脱落,满脸是血,看到自己的身体,似乎也被吓住了,道“这是什么这是什么”
看到他仿佛真的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样子,谢怜提醒道“这是你的身体。”
想想也知道了。这人在沙漠的土地里埋了五六十年,身体的血肉,早就尽数化为那些善月草的养分,被吃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。
土埋面道“这怎么可能我的身体不是这样的,这不是我的身体”
他语音凄厉,谢怜只觉得这幅画面可悲又可怕,摇了摇头,转开了视线。三郎却是嗤笑一声,道“你现在才看不惯你这副身体了那方才从你嘴里伸出来的东西是什么,你觉得没问题吗”
土埋面立即反驳道“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只不过是比普通人的舌头长了一点罢了”
三郎眼角眉梢里尽是讥笑,似是不屑和他多说,道“嗯,不错,稍微长一点,哈哈。”
土埋面道“不错只不过稍微长了一点,还不都是我这么多年为了吃飞虫爬虫,慢慢地越伸越长,才变成这样的”
他刚被埋进土里的时候,也许还活着,也许为了活下去,就努力地伸长舌头去吃那些飞虫与爬虫,渐渐的,他不再是人了,那舌头便也越来越长,吃的东西也从飞虫爬虫,变成了更可怕的东西。
但因为他一直被埋在土里,这么多年都看不到自己身体的模样,根本无法接受,也不愿相信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,土埋面努力辩解道“也有人的舌头比较长的”
三郎笑了。望着他着笑容,谢怜心中莫名一寒。
不得不说,有时候,这少年的笑容真的令人有一种仿佛被人剥下脸皮般的冷酷。
三郎道“你觉得你还是个人吗”
被问了这么一句后,那土埋面仿佛有了危机感,突然烦躁起来,道“我当然是人。我是人”
他一边喊着,一边努力地活动自己已经化为白骨的手脚,想在地上爬动。也许是因为终于从土里出来了,他感到由衷的高兴,狂笑道“我要回去了,我可以回去啦哈哈哈哈哈哈”
“喀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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